3)第42章_忧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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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胃。

  访谈进行时,他叙述整个过程,好像是叙述一场梦一样,“我在梦中扮演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角色,但为什么我是这个角色,我也不知道。”经过洗胃之后,他慢慢恢复过来,而且受到惊吓,但他的头脑还是十分清楚。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死,”他对我说:“但我可以告诉你,我昨天做的事情是十分理性的。”我们进一步深谈,“我确定这个世界没有我会更好,”他说:“我仔细想过了,我若死了,对老婆会有多好,对餐厅会有多好,对我又是大解放。这就是奇怪的地方,这个想法看起来实在太妙了,太聪明了。”

  从自己的妙点子中捡回一条命,使他大大松了一口气。他那天在医院的样子不能形容为神情愉快,与死神的搏斗把他给吓坏了,看起来好像空难幸存者一样。那天他的妻子一直陪在他身边,他说他爱她,也知道她爱他。他喜欢自己的工作。或许是潜意识的什么东西在作用,使他在动手了结自己的当口,打通了电话给妻子,而不是只写份遗书。若真是如此,他心里会舒服些,因为他的理智曾经遗忘了这些东西。我问医生这位病人要在医院待多久,他说起码要等到诊断出他精神的问题出在哪,药物在血液中的浓度也稳定了为止。“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可以回家了,”医生说:“可是昨天来这里之前,他的模样也是健康得很。”我问这位男士会不会再兴起自杀念头。这问题就好像要他预言别人的未来一样。他摇摇头,用苍白又迷惑的表情看着我说:“我哪知道?”

  自杀需要理由吗?

  他的迷惑和挫败感在自杀者中十分常见。乔尔·史密斯,一位住在威斯康辛州的男士,曾多次企图自杀,他在给我的信中说:“我很孤独。我认识的忧郁症者中,十之八九都有或多或少的孤独感,他们丢了工作,家人和朋友都躲得远远的。我开始有自杀倾向。只剩最后一位护卫——就是我自己——依然坚守岗位,不过,这位护卫太危险了,他开始成为毁灭行为的拥护者和执行者。”

  我母亲自杀的那天,我二十七岁,我了解并且确信母亲自杀的原因为何。她当时在癌症末期。事实上,她是在我父亲、弟弟和我的协助下自杀的,而且当时,我们感受到了家人共处的温暖。我们都相信这么做是明智的抉择。不幸的是,许多自认做了明智抉择——如《最终的出路》的作者德瑞克·汉弗莱和杰克·凯佛基安(曾协助七十多位病人自杀的美国医生)——似乎都认为理智指的是“不拐弯抹角”。要做这种明智的抉择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它是缓慢、紊乱、古怪的过程,是极为复杂的纠葛,就像会让人想要结婚的爱情经验一样。母亲的自杀是我生命中的剧变,但我钦佩她的抉择,也相信那是正确的决定。这件事令我十分苦恼,总是不敢想起或谈起它的细节。它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否认的事实,无论谁问起,我都得勇敢说出来。但这事实,就像埋在内心里的刺,时时折磨着我。

  行动者妄想能够在“理智的自杀”和其他自杀之间划清界线。说穿了,自杀就是自杀——从某些角度来看,无论发生在谁身上,都是鲁莽、凄凉、致命的行为。“最好”和“最糟”之间的主要差别不在于本质,而在于程度。理性的自杀一直是流行又恐怖的想法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《群魔》中的叙事者问道,是否有人是头脑清楚地自杀。“很多,”基里洛夫回答:“但以一种偏见来看,会有更多,全都算。”当我们谈到理性的自杀和非理性自杀之间的差别时,我们其实是详细描述自己或社会的偏见。有人自杀是因为他痛恨自己的关节炎,这看起来是他有自毁性格;有人自杀是因为她预料自己无法忍受癌症的痛苦和难看的死相,这看来却可能十分理性。

  最近英国法院有项裁决,医院有权违抗一位糖尿病厌食症者的意愿,对她进行强迫灌食和注射胰岛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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